說完,我挪著膝蓋,微側(cè)了身子,又對著敘敘所在的方向伏地行了大禮,懇切道,“公主,奴婢知罪,萬望公主饒恕。”
敘敘見我這做作樣子,早已怒氣沖沖,上前一步,將要說話,“你……”
卻被霓明握住手,遞了個眼神。
她方勉強壓住氣焰,后退一步到霓明身后,眼睛仍是萬分惱怒的瞪著我。
霓明松開敘敘的手,勾唇看向我,笑道,“既知罪,那便得領(lǐng)罰,不如……”
一直沉默著的扶甦突然起身,朝著霓明拱手拜了拜,打斷她的話,“母妃,熹央有罪,兒子已經(jīng)處罰過了?!?p> 霓明望向扶甦,幾分探尋,幾分不悅,疑道,“哦?已處罰過了?”
“是?!狈霎d應(yīng)道。
霓明眼底似有濃霧彌生,看向我的目光也多了一絲雜色。
“扶甦哥哥?!睌⑧僦欤∨瓔舌粒澳隳睦锾幜P過她了?我早聽說了,你不僅絲毫刑法未施,還將她慣得在這印棲宮愈發(fā)無法無天,人人皆說,這印棲宮里,多了個新主子呢!”
霓明臉色微變,“竟是這般?”
扶甦未答話,也未看敘敘一眼,反而轉(zhuǎn)首對著下方的白藥冷聲道,“白藥,你可知罪?”
白藥從容不迫的跪下,叩首道,“奴婢管教宮婢不利,出了如此妄言之人卻不自知,理應(yīng)領(lǐng)罰?!?p> 扶甦頷首,示意白藥下去,自己則又面向霓明,沉聲道,“不過是妄言,母妃不必當真?!?p> 霓明微瞇著眼,探尋的目光久久在扶甦身上徘徊。
倒是敘敘沉不住氣,又急又怒的怨道,“扶甦哥哥,你為何總偏向這賤婢?”
扶甦抬眸,目光在敘敘身上一頓,冷漠而疏離的答道,“公主言重了?!?p> “我……”敘敘急忙爭辯。
霓明抬手止住了,她溫柔對扶甦笑道,“既是誤會,便罷了。”
說完,她又轉(zhuǎn)頭看向我,仍是帶著笑意的,“我在天界數(shù)萬年,竟極少見到向你這樣標志的人物,只是行為稍出格了些,容易讓人抓住錯處,不免給主子添煩憂。”
她垂眸思索了片刻,溫和的撇過頭,對扶甦提出建議,“這樣吧,將這丫頭送到華明殿去,我親自調(diào)教一番,來日修習得法,有了做上仙的機緣也是說不定的?!?p> 言畢,霓明側(cè)目對云清遞了個顏色,“云清,將熹央帶下去吧。”
我心中大驚,忙抬頭望向扶甦求救。
扶甦已抬手制止了云清的動作,又轉(zhuǎn)身對著霓明拱手行禮,朗聲道,“母妃,教導熹央之事,就不勞您費心了,兒子自會好好管教?!?p> 霓明睫毛微顫,已是動了怒,口中一字一頓的喚了一遍扶甦的名字,“扶甦!”
扶甦無動于衷,態(tài)度仍是溫和有禮的,低聲說,“母妃,兒子陪您去園子里轉(zhuǎn)轉(zhuǎn)吧,如今秋菊開得正好。”
霓明手里摩擦著冰冷的護甲,垂眸看了一眼堂下的我,又望向身邊的扶甦,輕笑道,“這朵花,你當真是要留下了。”
扶甦迎上霓明的目光,勾唇笑道,“母妃說笑了?!?p> 他側(cè)過身,對候在一旁的白藥沉聲說,“將熹央送回緯羅殿去,另,囑人將園子里的花廳收拾出來,本宮稍后陪霓明娘娘過去?!?p> “是?!卑滓挻饝?yīng)一聲,忙過來扶我。
扶甦這才又轉(zhuǎn)身對著霓明行了個禮,溫聲道,“秋色宜人,兒子陪母妃一賞?!?p> 我遙遙沖著殿首眾人行禮,然后隨著白藥飛快的往殿外退去。
身后的敘敘忙呵斥道,“賤婢!你回來!”
我忙又加快了步子。
霓明看向面前的扶甦,露出個頗有深意的笑容來,“既然花開正好,母妃便同你去看看?!?p> ……
白藥將我送出正殿后,便止了步,招手換來殿前侍立的一位仙侍,吩咐道,“你將熹央送回緯羅殿去,若遇上有人阻攔也不必驚慌,來回我就是?!?p> 說完,她又轉(zhuǎn)身握住我的手,安慰的一笑,“熹央,你且先回去,我還要帶人去收拾花廳,無法送你了。”
我點頭表示理解,又屈膝對她行了個禮,“多謝姐姐為我費心?!?p> 白藥親熱的拍了拍我的手,笑道,“都是自家姐妹,何必言謝。”
若是之前,我定會因為白藥這話,對她感激涕零,但心中總記得那日她對旁人說的話,知道她于我,不過也全是看在扶甦的面子上,若有一日我被扶甦厭棄了,她對我也不一定能手下留情。
我輕輕將手收回來,點了下頭,“那我先走了?!?p> 白藥對我表現(xiàn)出的疏離,有些不解,但很快還是若無其事的對我笑了笑,“去吧?!?p> 我遂轉(zhuǎn)身,隨著另一仙侍出了前院,拐向緯羅殿的方向。
身邊的仙侍瘦瘦黑黑的,并不好看,還有些唯唯諾諾。
她始終低頭盯著腳尖,步子細碎的在前引著路,不回頭看我,也不與我的說話。
我不甚在意,反正這印棲宮上上下下都是討厭我的。
游廊拐角處不知被誰潑了油,這仙侍一腳踏上去,驚呼一聲“啊”,便登時仰面向后摔過來。
“小心。”我忙伸手撈住她的腰,想撐住她,不讓她摔倒。
可我實在高估了自己的能力,救她不成,反被她砸得頭暈眼花,狠狠摔在地上,骨頭都散了架。
“?。 蹦窍墒姑偷貜奈疑砩蠌椘饋?,又手忙腳亂的來伸手扶我,“抱…抱…歉……抱歉。”
我的手肘先前磕在了地上,本是麻癢之感,并不覺著太痛,當下被她緊張的一拉一扯,反而疼得讓人有些難以忍受。
“嘶…嘶……”我倒吸兩口涼氣,忙壓住她的動作,阻止道,“你別拉我,我自兒個慢慢來?!?p> “哦哦哦。”她慌忙將手撤回去,哭喪著一張臉小心翼翼的問我,“怎么…怎么樣了?”
我輕輕的搖搖頭,安慰道,“無妨,不過是扭了手而已,我緩緩便好了?!?p> 她頭發(fā)跌散了一邊,松松垮垮的垂下來,幾乎遮住了她一半的臉,臉色不知是因為害怕而微微潮紅,還是自己也摔得厲害了,疼得紅了臉,一時待在原地,茫然無措,不知該作何動作。